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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位卑未敢忘憂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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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位卑未敢忘憂國

張家的門仆打開大門看到外面這幾個狼狽落魄的人時楞了片刻。

“大少爺?二少爺?四少爺?三、三少爺?”

瘦下來的張三少五官可以看出與張二少容貌又七分相似。門仆大為震驚,目瞪口呆,不敢置信。不知道這四位少爺經歷了什麽變化如此之大!

張大少抓著門仆的衣服,問道:“老五可好?”

門仆找回聲音,慢吞吞地回答道:“五少爺挺好的。不好色,也不好賭了。浪子回頭,跟隨老爺學習打理生意。最近都跟老爺一起出門。”

聞言,張大少松了口氣,但還是沒有將懸著的心放下,追問道:“老五可在家?”

門仆搖頭,告訴他們:“五少爺前幾日出門至今未歸。”

剛放松的臉色瞬間緊繃起來,張大少瞪著門仆,激動地說道:“他離家多久了!去哪?走的時候帶了多少人?”

門仆被張大少的表情嚇到了,緊張地回應:“五少爺是七日前離開的。走的時候帶了韋掌櫃,還有幾個身手最好的護衛。大少爺,要不你們先回院子裏好好歇息?”

張大少哪裏有心情休息!此刻腦子裏浮現出昨夜夢裏的場景,渾身打起寒顫,就連雙腿都站不穩了。

要不是張四少有眼色的身手攙扶他,張大少必然要倒在地上。

“老五……”嘴裏低聲叫著張放,張大少面色煞白,冒出很多冷汗。

張二少他們知道張大少在擔憂張放,沖門仆問道:“老五去哪了?”

門仆僵著臉,面色為難地回話:“這、五少爺的行蹤,小的也不清楚。只知道五少爺出門了好幾日。”

“走!我們去見爹!”張四少反應最快,想到張放跟著韋掌櫃出門,肯定與生意有關,張老一定清楚張放的去向。

見狀,門仆欲言又止,最後還是憋住了話,沒有說出來。

張二少與張三少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張大少來到張老爺的院子,進屋後沒見到人,又去了書房,也沒找到張老爺。

老趙聽說他們回來了,狀態有些不對勁,趕忙過來看看這幾位少爺。

“哎喲!大少爺這是怎麽了?”張大少的臉色實在是太過難看,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刺激。

沒有回答老趙的話,張四少直接問道:“我爹去哪了?你可知老五的去向?”

老趙告訴他們:“老爺去京城了。至於五少爺,他去了海城。”

“海城?他去那裏做什麽?”張四少跟張二少還有張三少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。

原以為這是張大少的一場噩夢,可是張放居然真的去了海邊!讓人不得不擔憂!

老趙看了眼其他小廝,先帶這幾位少爺進屋,關上門後才說話。

“五少爺浪子回頭,跟隨老爺學習打理生意。但是布莊的生意這兩年一直在賠錢,都是老爺用張家的錢貼進去,才能讓布莊支撐到現在。而害布莊走到如今地步的人便是那些洋商!那些洋商真是可恨!他們用洋布搶走我們的市場,等我們的布料賣不出去時就低價收購,運回自己的國家高價售賣!老爺跟五少爺決定要與洋商一爭高下!所以老爺前往京城,五少爺前往海城。”

看到這幾位少爺變化這麽大,老趙覺得他們會像張放一樣浪子回頭,變得成熟懂事。

可張大少他們壓根不在意生意這件事,而是在意張放的情況。

“快!派人去海城!把老五帶回來!”張大少激動地命令老趙。

老趙一臉疑惑,詢問道:“莫不是出了什麽急事,要讓五少爺趕回來?”

張大少正準備說自己做惡夢的事情。張四少搶著對老趙說:“你沒看到我大哥身子不好嗎?他身子難受,就想見老五最後一面!”

老趙:???

這話有點耳熟,這不是張放之前催張老爺回來時說過那套話嗎?

張二少跟張三少在一旁幫腔:“是啊!我大哥身子難受!你瞧他臉色多差!方才到家門口的時候都暈倒了!快把老五叫回來!”

張大少跟著點頭,捂著自己的心口,表情看起來更痛苦了。

老趙猶豫了一下,只能點頭:“那老奴給海城那邊寫信。讓五少爺盡快回來。此時要不要也通知老爺?”

“不用通知我爹了!”張大少當即搖頭。

老趙目光遲疑地打量著他,沒在問什麽,轉身離開。

張放來到海城後,做了幾天的市場調研。這邊的市場已經看不到土布,全都在售賣洋布。洋裝在街上隨處可見,只有幹苦力的貧苦人才穿著舊衣裳。洋貨在海城這邊流行,受到有錢人的喜愛。這邊都在以用洋貨為傲。

見此情況,韋掌櫃心情沈重。有種被人踩在腳下,卻無能為力的自卑感。洋人的電燈,洋人的電話,洋人的鐘表,這些都是他們國家制造不出來的東西。

這種落差感,讓人深感不安與惶恐。他們,差得太多了!

“五少爺,我們真的能鬥得過洋商嗎?”韋掌櫃備受打擊,垂頭喪氣的回到旅店,雙手抱頭。

張放打開電燈,眉眼淡淡,聲音平靜地言道:“我巍巍華夏,泱泱大國,如同雄獅,只是一時沈睡罷了。待雄獅覺醒,定然稱霸四方。”

韋掌櫃緩緩擡頭,燈光太強,讓他覺得刺眼。

少年俊逸的側臉輪廓,如同畫家用筆精心勾勒出來的。那雙眉眼,清冷淡漠,流露著幾分不屑。

韋掌櫃怔然,低聲呢喃道:“可是我們的炮火打不過洋人的炮火,洋人有電燈我們只有蠟燭,洋人有電話我們只能捎信。我們跟他們差得太多了……”

“只是差一時,將來我們的炮火必定比他們要強!我們的信息技術必然天下第一!”張放的聲音很溫和,面色自信,那雙幹凈的眼眸是如此的堅毅。

韋掌櫃呆呆地看著他,吶吶地問道:“我們真的能超越洋人嗎?”

“只要眾志成城發展科學技術,我們的國家必然會強大起來!”張放起身,彎腰將韋掌櫃攙扶起來。

“五少爺,那一天遠嗎?”韋掌櫃說這話的時候,流出了淚水。

“不會很遠的。”張放拍了拍他的肩頭。

韋掌櫃擡起手,擦掉淚水,露出笑容,點頭道:“我信五少爺!將來,我們一定會超越洋人!”

“明日,隨我去教堂。”這幾日除了做市場調研,張放還了解了出口的情況。

要想出國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現在洋人在他們國家的地盤上不斷試探朝廷的底線。一開始,洋商只能通過人牙子買賣人口,將奴隸買賣運送到西方國家。現在洋人連手續都不走了,直接以暴力手段把奴隸帶去西方。

像張放這種商人到了海上還不是洋人說了算。張放得找個有身份的人罩著他。哪怕是朝廷的官員,洋人都未必會給這個面子。若是能得到傳教教父的幫忙,張放便能得到安全保障。

“教堂?”韋掌櫃露出怪異的表情,遲疑的問道,“五少爺,您去那種地方做什麽?”

在國人看來,教堂是個古古怪怪的地方。他們不信西方的宗教,覺得去了那個地方,便會沾染上邪氣汙穢。

“求人幫忙。”張放說完回到書桌前坐下,拿起一本英語詞典學習。

韋掌櫃欲言又止,本想勸說張放教堂那個地方不幹凈,但是又覺得自己勸說了無用。畢竟張放是去教堂求人幫忙。當下布莊的確困難,急需摸索出一條活路。所以便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。

希伯特教父來到東方傳教二十餘載,在這裏收養了不少孩子,早些年收養的孩子已經長大,跟隨著他一起傳教,壯大了傳教隊伍。只是東方多數人對他們的宗教始終是避若蛇蠍的態度。覺得他們的宗教奇怪不幹凈。任憑他如何解釋都沒用。

這一日,希伯特教父如往常一樣帶領著孩子們在教堂裏禱告。

外面傳來腳步聲,還有陌生人說話的聲音。

“五少爺,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?這個地方太古怪了……”韋掌櫃覺得這個地方陰氣森森的。

張放走進教堂裏,裏邊的人回頭看向他。

第一眼見到這個少年希伯特教父就被他的氣質與容貌驚艷到了。用這東方大國的話來說,就是這個少年骨骼清奇,是個適合修行之人!

難得有人走進來,希伯特教父立馬上前接待張放,禮貌地打招呼:“孩子,請問你來這裏做什麽呢?”

張放一臉迷茫地打量著教堂,眼神從疑惑逐漸變得清明,低聲呢喃道:“是這裏……”

韋掌櫃見張放這副模樣,頓時感到不安,立馬拉著他要往外走。

張放卻甩開他的手,激動地說道:“昨夜我做了一個夢,夢到人間地獄,屍橫遍野,有一個神從天而降,他就是以這個姿勢出現!”

說話的時候張放上前,伸手握住希伯特教父的項墜。

希伯特教父:!!!

“孩子!是我主入你夢中在拯救你!”他激動地抱住張放。

張放一副癡迷的模樣,動作溫柔地撫摸著這塊吊墜牌子。仿佛沒有聽到希伯特教父的話,喃喃自語:“這位神說我的國家即將變成地獄,將賜我力量讓我拯救眾生。”

希伯特教父:!!!

“孩子!你是這世上的幸運兒!你被我主選中了!我主會賜予你力量讓你完成你想做的事!”希伯特放開張放,恭謹的把十指交叉握於胸前。

韋掌櫃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,心道這地方果然邪氣!看吧!五少爺進來後就像是被鬼上身似的!

伸手拽著張放,韋掌櫃要把他帶走。

希伯特教父哪裏肯放張放離開,立刻堵住他們,禮貌的對韋掌櫃說道:“這位先生,請您放開他!這孩子是我主選中的勇士!我主將賜予他力量拯救眾生!”

張放摸著自己的頭,自言自語地說道:“去西方?不行,我沒有去過……”

韋掌櫃見張放這個中邪的模樣,趕緊用力地搖晃他,大聲喊道:“五少爺!您快清醒清醒!”

“這孩子正在接受我主的指引!先生請您冷靜!不要打擾我主指引他!”希伯特教父哪裏容忍張放此刻被人打擾,趕緊喊人過來,將韋掌櫃拉開。

“什麽玩意兒!放開我!放開我家少爺!你們要把他帶去哪!”看到張放一副呆滯的模樣被希伯特教父帶走,韋掌櫃憤怒地掙紮。

“先生,請您冷靜!我們是不會傷害到那個孩子的!”兩個青年努力桎梏韋掌櫃。

韋掌櫃怎會相信他們。在他看來洋人壞得很!都是不懷好意!現在他只想把張放救走!

張放被希伯特教父帶到雕像前,整個人就像是觸電般,渾身顫抖,渾渾噩噩。怯懦地說:“不,我不行的……”

希伯特教父面色嚴肅地看著張放,心裏很緊張。

“真、真的嗎?我能做到?”張放望著雕像,那雙眼眸像是看到了光,充滿希望。

“那、那我試試。謝謝您!”張放快速做了個雙手交叉握於胸前的手勢。這個手勢跟希伯特教父剛才做的手勢一模一樣。

希伯特教父深吸一口氣,雖然很想迫不及待地詢問這個少年,但是硬生生的憋住了。

張放的眼神從迷離變回清澈,怔然的看著四周,疑惑地開口詢問希伯特教父:“您是?”

希伯特教父激動地介紹道:“孩子,我是這裏的教父。”

“教父?是何意?”張放一臉好奇。

希伯特教父開始為他講述教內的情況。講了一大堆,最後才詢問張放:“孩子,你是我主選中的英雄!我主必將賜予你力量!讓你完成想做的事!孩子,你想做什麽?”

張放皺著眉頭,伸手摸著自己的腦袋,低聲說道:“我這是怎麽了。先是昨晚做了個奇怪的夢。然後剛才變得不受控制……”

希伯特教父怕他不相信,趕緊解釋道:“這是我主在指引你!你剛才說夢到了人間地獄,屍橫遍野,我主出現賜予你力量!還說要去西方!”

張放的臉色變得怪異,用一種質疑的目光盯著希伯特教父,然後擡頭環顧教堂。

他轉身要走,被希伯特教父攔住。

“孩子,你將成為拯救眾生的英雄!我主會賜予你力量,我將盡全力幫助你完成想做的事!”

張放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盯著希伯特教父,質問對方:“你莫不是給我下了什麽咒?”

希伯特教父心裏那個急啊!不知道該如何向這位少年解釋。只能抓住對方的手,先把對方留下。

“你幹什麽!為何要把我抓起來!”張放與對方動手。

兩人剛拉扯了一會兒,張放忽然兩眼一閉暈過去。希伯特教父當即接住他。

“一定是主讓他留下來!”希伯特教父一臉信念,背著張放去後院安置。

讓張放平躺在床上,希伯特教父為他蓋上被子,正準備出去看看韋掌櫃。就聽到張放閉著眼睛突然半坐起來。嘴裏呢喃道:“好的,我去西方。我會完成任務的!”

說完這話,張放又倒下來躺著。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睜開過。

希伯特教父屏住呼吸,唯恐驚擾到張放。心裏已然決定,他必須要帶著這位少年去西方!幫助這位少年完成主交代的使命!

這一覺,張放從上午睡到了晚上。希伯特教父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旁。

看到對方醒來,希伯特教父緊張地上前打招呼:“孩子,你醒了。要不要吃點東西?”

張放摸著自己的頭,撐著身子坐起來,面色疑惑地問道:“這是哪?”

“孩子,你要走,被我主留下來了。”希伯特教父溫柔極了。

張放皺起眉頭,低聲說道:“這裏太古怪了。我得離開……”

聽到這話,希伯特教父著急地伸出手想要攔著張放下床。還沒等兩人接觸,張放突然又暈了過去。

希伯特教父恭敬地做了個手勢,低聲呢喃道:“主啊!我會照顧好這個孩子的!”

張放跟韋掌櫃被留在教堂呆了好幾天,一開始張放並不相信希伯特教父的話。但是接觸了教堂的其他人後,張放對希伯特教父改變了態度。

“您收養了這麽多孩子,您是個好人,我相信您說的話!”

看到張放改變態度,希伯特教父倍感欣慰。但是還不願意放張放離開。

“我總要回家。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裏。”張放表情無奈地看著希伯特教父。

希伯特教父這幾日總是給張放描繪西方國家的生活,想讓張放對西方感興趣,如此才能帶著對方前往西方。

奈何張放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,並不願意離開故土前往西方。

希伯特教父不知道該拿張放怎麽辦,後來還是張放開口邀請希伯特教父去江南游玩傳教。希伯特教父覺得只要自己一直跟著張放,肯定能夠改變對方的想法!於是對教堂裏的人交代了一番後,跟隨張放與韋掌櫃啟程前往江南。

面對希伯特教父韋掌櫃可沒什麽好臉色。他暗地裏找道士要了好幾道平安福,讓張放時時刻刻帶在身上。打算到了江南後,就把這個希伯特教父趕走!不許對方再糾纏張放!

韋掌櫃天天冷著一張臉,滿是防備的模樣,讓希伯特教父很無奈。

一下船,韋掌櫃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希伯特教父甩開。

張放卻熱情地拉著希伯特教父介紹當地的美景美食。

張老爺提前兩天回到江南,按照計劃在客棧裏等著張放。

“我們就住這家客棧吧!”張放終於找到地方,笑著帶希伯特教父走進去。

張老爺這兩日總是在客棧的大堂裏待著,等張放出現。

“老五!”見到張放果真帶來了一個洋人,張老爺有些緊張。

“老爺!”韋掌櫃見到張老爺十分驚喜,覺得一下子就有了靠山跟底氣,當即就跑到張老爺的身旁低聲告狀,“老爺,那個洋人是教堂的教父,五少爺一靠近他就變得古怪,就像是被鬼上身似的。”

張老爺作出驚訝的表情,然後皺起了眉頭。指著希伯特教父問張放:“老五,這是何人?”

“爹,這是希伯特教父!他是西方的傳教士!是個善良的好人!來到我們國家傳教有二十餘載,期間收養了很多孤兒。一直在做善事!”

跟張老爺介紹完希伯特教父,張放轉頭又向對方介紹張老爺:“這是我爹。”

張老爺沈著臉,面色嚴肅地打量著希伯特教父。

希伯特教父看得出來對方並不喜歡他,但是為了留在張放身邊,還是風度的與張老爺打招呼:“張先生,您好!您擁有一個很好的孩子!”

誰不喜歡聽別人誇讚自己的孩子,張老爺也不例外,對希伯特的敵意看起來沒那麽濃了,淡淡地言道:“這孩子以前不懂事,做過不少荒唐事。好在現在懂事了,開始幫我打理生意。老五,讓你去海城了解出國的事情,打聽得如何?”

希伯特教父滿臉驚喜,不等張放出聲說話,當即追問張老爺:“張先生您想讓他出國嗎?如果你們願意,我可以帶他去西方。”

“教父,您誤會了!我爹是想把布賣出去。我是張家的少爺,肯定不會遠離家鄉,漂洋過海去陌生的地方。這種事,派別人去就行!”張放快速跟希伯特教父解釋。

希伯特教父露出失望的表情。

韋掌櫃意識到什麽,冷靜思考整件事。此番去海城,他們的目的就是了解出國的情況。但是出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到了海上,是生是死還不知道。哪怕能夠平安到達西方國家,面對陌生的地方,陌生的人,陌生的語言,他們未必能夠適應,更別說在這種環境下做成生意了。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!除非他們在當地擁有人脈,有人願意照顧他們,如此才能順利發展。

張老爺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第一時間趕回張家,可是這次卻落腳在外面。正好碰上張放回來!這也太巧了!韋掌櫃不得不多想,這一切是張放跟張老爺的安排!

希伯特教父不假思索地告訴他們:“你們想要出口貿易,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到了海上,你們可能會被欺負。到了陌生的國家,你們語言不通也會被欺負。”

這些事情希伯特教父都經歷過。若不是他是傳教者,怕是被當成奴隸賣出去了。來到東方大國後,希伯特教父因為語言不通,剛開始那幾年沒少吃虧受欺負。

張老爺沈默,用深邃的目光註視著希伯特教父,過了一會兒開口說道:“你們這一路回來,必定是舟車勞頓。先坐下來喝杯茶歇息。”

希伯特教父感覺到對方的善意,覺得自己被接納了,心情變得放松。

“我很喜歡喝你們國家的茶。並且對貴國的茶文化很感興趣。”希伯特教父是真的特別喜歡東方大國的飲食!

張老爺淡淡一笑,跟希伯特教父閑聊起來:“我們國家的好東西多著呢,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。東西不好,怎麽會傳承千年?”

希伯特教父認同地點頭。

張老爺漫不經心地喝了兩口茶水後,試探地詢問希伯特教父:“不知道您來自哪個國家?”

“我來自日不落。那裏的美食雖然比不上貴國,但是風景美好,音樂動聽。希望張放能夠去到我的國家游玩!”希伯特教父是真誠地邀請張放去他的國家。畢竟他的國家也在西方!

張放搖頭,低聲道:“我才不去那麽遠的地方!”

張老爺淡笑著地回應希伯特教父:“這是我的小兒子,我們這邊寵愛小的孩子。我可舍不得讓他離開家,去陌生的國家。”

希伯特教父很想說,這是主的意思!張放如果不去,肯定會倒黴的!但是這話要是說出口,必定會引起張老爺的不高興。得罪了對方,他怕是無法繼續待在張放身邊了。

沒管希伯特教父的情緒,張老爺繼續說道:“犬子既然跟教父有緣,那張家派人前往日不落做生意,就要有勞教父費心了。事成之後,必定重謝!”

韋掌櫃默默喝茶。

希伯特教父楞了一下,轉頭看向張放。然後跟張老爺說道:“如果是張放要去日不落,我一定會照顧好他!”

言下之意,若是想讓他幫忙。那就必須要讓張放親自帶隊前往日不落!

張老爺皺著眉頭,一副不悅的表情,沒有說話。

正好店夥計上菜,張老爺若無其事地招待希伯特教父:“教父嘗嘗我們江南的菜肴。”

美食當前,希伯特教父也不客氣,先幹飯!

酒足飯飽後,希伯特教父被請上樓休息。他並沒有多想,美美地上樓睡覺。

誰知,一覺睡醒發現張老爺帶著張放跑了!丟下他一個人在客棧裏!

“爹,他一定會追來的。我們先回家等著吧!”

“嗯。等他追來,我們再演一出戲。讓他覺得我們要做出口貿易非他不可,逼著你帶隊出發。”

韋掌櫃都懵了,問他們:“老爺,五少爺,你們是故意的?”

張放點頭:“只有跟著傳教士,我們出國後才能平安。”

“那在教堂的時候,您當時那個狀態……”

韋掌櫃的話還沒有說完,張放回答道:“我裝的。”

韋掌櫃:……

這套路好深啊!

韋掌櫃有些擔憂地問道:“若是他發現我們在欺騙他,會不會報覆我們?還有五少爺在教堂裏撒謊,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……”

畢竟利用別人的信仰去欺騙對方,這總歸不合適。

“希伯特教父是個善良的信徒,他所信奉的神必然也是善良的。我所做的一切,肯定會得到原諒。”

若是市場真的徹底崩壞,底層百姓沒有出路,這個國家必然要玩蛋。張放所言的人間地獄,屍橫遍野絕對不是空話。張家要做的是拯救國內市場,穩住底層百姓的生活。哪怕不能阻止人間變成地獄,也要讓那一天慢一點到來。

韋掌櫃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,卻沒再多言。

因為一直沒有張放的消息,哪怕回到張家,張大少他們也沒心情出去玩樂。

在道觀裏生活了一段時間,習慣了每日鍛煉。這乍然停下來,還真讓人不習慣。

看到張三少主動鍛煉,張四少沒忍住,輕飄飄地打趣道:“這人吶,就是賤!”

說完這話,張四少也加入了鍛煉的隊伍裏。

張二少看到他們在鍛煉,無語地說:“這都回家了,也沒人管,你們還練什麽!這不是身子骨賤嗎!”

“二哥,不鍛煉我們做什麽?出去逍遙快活?老五都浪子回頭了,我們這幾個當哥哥的哪怕比不上他優秀,也不能混得比他差吧?我可不想以後別人誇讚老五的時候,突然接一句‘你那幾個哥哥真是不成器’。”

回家後,張四少的酒癮就犯了。但是一想到張放都開始成長了,而他這個當哥哥的還是跟過去一樣,不禁覺得有些沒面子。張四少便努力克制酒癮,想喝酒的時候就抽自己嘴巴子。

張三少笑呵呵地說:“其實瘦下來挺好的。走路不累了。以前我出門走幾步路都覺得費勁,渾身難受。”所以張三少還是會堅持鍛煉的。肯定不會讓自己再胖起來!

張二少咳了咳,面色有些不自在。默默加入他們,一起鍛煉。

張放遲遲沒消息,張大少心煩意亂,寢食難安。聽到他們在外面說話,一臉不高興地走出來開始鍛煉。

把自己弄得疲憊不堪後,張大少的心情倒是緩解了許多,沒那麽焦慮不安了。

老趙看著他們每日鍛煉,不出門,也不好色好吃好賭好酒了,感到特別欣慰。

“夫人顯靈,讓少爺們都浪子回頭,改過自新了!”老趙每天都去張家的祠堂上香。

“老爺跟五少爺回來了!”門仆一看到張老爺跟張放出現,馬上跑去後院通稟。

張大少他們正在用晚膳,當即放下碗筷爭先恐後的奔去前院。

看到張放安然無恙的回來,張大少紅了眼眶,激動地抱著他。

“老五!你可算是回來了!以後不許往海邊跑了!就待在家裏,不許出遠門!”

張放神色詫異地看著他們,輕輕地拍了拍張大少的後背,問道:“你們何時回來的?”

張四少笑著告訴他:“回來十日了。大哥做了個噩夢,那個夢可嚇人了,夢裏你葬身大海。我們三個當晚好不容易把大哥弄醒。大哥非要回來看你。你都不知道,在深山裏走夜路多麽可怕!回到家也沒見人,大哥又開始胡思亂想了。讓老趙多次寫信催促你回來。你要是再不回來,大哥就要帶著我們去海城尋你了!”

看到這幾個兒子變化這麽大,張老爺心裏正欣慰。可聽了張四少的話後,眼中的笑意瞬間消失了。

張大少他們可不知道張放要出國的事情!可是卻做了這樣一個不吉利的噩夢,讓人不得不多想。張老爺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張放,心裏忽然冒出了放棄的念頭。也許這個夢就是給他們的警示,不應該讓張放出國!

可他們已經開始布局了。若是此時收手,豈不是白費?

張老爺的心亂了。

是要顧全大局,還是要保住兒子。身為父親,他自是不想讓兒子吃苦受罪受到傷害。可身為布莊的東家,背後有那麽多依靠布莊而活的人需要穩住,若是張家不打這一場仗,市場崩壞的後果怕是要影響到國家存亡!百姓遭殃!

當事人張放卻能談笑風生地安慰張大少:“大哥,這只是一場噩夢罷了。莫要放在心上。我小時候還總是夢到吃人的妖怪呢?到現在也沒碰到過什麽吃人的妖怪。”

“行了,平安無事就好!趁著飯菜沒涼,我們快去吃吧!再讓廚房做幾個你愛吃的菜!”張大少放開張放,破涕為笑,擦了擦眼角的淚水。

張老爺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幾個兒子拋下他去了食廳。

老趙跑過來只看到張老爺,疑惑地問道:“不是說老爺跟五少爺都回來了嗎?老爺,五少爺呢?”

“去吃飯了!”張老爺冷哼一聲。

看出張老爺有些不高興,老趙訕笑著說道:“老爺,大少爺他們跟五少爺一樣改過自新了。回來之後沒有再出去玩樂。哪怕在府裏,也能夠控制住自己。不再像過去那般荒唐了。五位少爺都懂事了,老爺就等著享福吧!”

張老爺陰陽怪氣地言道:“享福?連吃飯都不叫上老子,指望他們以後伺候我?呵呵!”

不對!回來之後,這幾個兒子都沒有搭理他!註意力全都在張放身上!

想到這一點,張老爺的臉拉得更長了。他這個當爹的,還沒有老幺面子大!

老趙尷尬地替張大少他們解釋:“老爺,五少爺尚在繈褓的時候就沒了娘。夫人臨終前讓大少爺他們照顧好五少爺。這些年老爺在外忙生意沒空管他們,大少爺對這幾個弟弟沒少費心照顧。兄弟幾人和睦,這是福氣!”

張老爺這回倒是沒有陰陽怪氣。畢竟在這方面是他理虧,在幾個孩子的成長期沒有好好陪伴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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